埃塞俄比亚的圣诞节有多么与众不同?

时间:2024-07-20 14:30:08

埃塞俄比亚以咖啡著称,首都亚的斯亚贝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咖啡馆。Wutma Hotel一楼的咖啡馆是我每天都会光顾的地方。在这里,只需花三块钱就能喝上一杯味道不错的咖啡,还能免费享用无线网络,不知不觉就会待上一下午。

我之所以如此悠闲,是在等Cookie。Cookie是我的朋友,一个足迹遍及亚美欧的女侠,一个见多识广的电影学院学生。她决定陪我走一程,以满足自己对这片原始大陆浓浓的好奇之心。但愿她已做好了过一段艰苦日子的准备。

那天早上六点半把她从机场接回来后,我们又在亚的斯亚贝巴待了四天。我带她去医院注射了黄热疫苗,参观了国家博物馆,一起去办理了索马里兰签证。索马里兰是一个被地图藏起来的国家,孤零零地处在非洲之角。我们计划先去北部的贡德尔和拉利贝拉,再前往这个神秘国度。

去贡德尔的巴士是在早上六点发车,我们四点半就起床,五点十分到达了汽车站。车站很大,停满了大巴车,但并没有根据目的地进行分区,也没有任何指示的标牌。

尚在黎明前最后黑暗中的汽车站人声鼎沸,车马喧嚣,极其混乱不堪,就像一个吵闹的蜂房。找车是一件艰难的事,尤其对于扛着笨重大包的两个可怜虫来说。我们一辆一辆车挨个询问,内心焦躁不安。

有个司机告诉我们车还没来,让我们慢慢等待。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,最终在一个大婶的帮助下,我们终于坐上了那辆去往贡德尔的巴士。此时的天幕已被轻轻撕开了一道口子,等急了的晨光像一道光瀑倾泻而下。

巴士行驶得很慢,贡德尔在遥不可及的前方。破车在土路上蜿蜒盘旋,我们也随之起伏荡漾。车窗外是无边的旷野,景色却一成不变,偶尔出现的一两间茅草房和头顶东西的妇女也改变不了这种单调。

困顿和乏味一直伴随我们。无法入睡。有时候真希望当下的艰难时刻能像电脑屏幕上的错误字符,只需往键盘上轻轻一点,就能被整个删除掉。

埃塞俄比亚的巴士不走夜路。下午六点,汽车停在了中途的城市。我们将在这里过夜,明早出发。

第二天早上我们又是四点半起床。

我们打着手电去车站。

五点坐上车。

车六点半才开。

到达贡德尔正好中午。

我们赶上了主显节,这是贡德尔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。主显节就是埃塞俄比亚的圣诞节,在每年1月7日举行,比西方国家晚一个多星期。埃塞俄比亚是东正教国家,拥有独具一格的主显节仪式,众多游客因此慕名前来。这几天的房间因而非常紧俏,房价自然也比平时高出许多。我们找的几家旅店都客满,最后住下来的那家也仅剩最后两个房间。

整个贡德尔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气氛。女人们穿着传统服装,梳着精心打理的辫子,都聚集到街道和广场上。不时能看到一群男人喊着号子跑过。孩子们最为欢喜,三五成群地走在路上冲我们做鬼脸,或者坐在茅草屋外嚼着甘蔗或吃着雪糕,有的小孩儿还爬到了树梢上。有些欧美女人打扮成当地人模样,跟着他们载歌载舞。两台无人机飞到半空,以上帝的视角见证着一派欢腾的景象。

我们找了一家位置不错的街边餐馆,一边喝咖啡,一边打量路上熙来攘往的人群。不过,我更被眼前的咖啡仪式所吸引。埃塞俄比亚是咖啡的发源地,咖啡之于埃塞俄比亚,就如同茶之于中国一样。中国有源远流长的茶道文化,埃塞俄比亚也仍然保留着传统的咖啡仪式。正在煮咖啡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子,穿着绣花边的白色连衣纱裙,面露羞涩的微笑。她的前面摆着一个长方形的小桌子,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咖啡杯,地上铺着一些清新嫩绿的鲜草。小桌子旁边是一个小炭炉,里面正在煮着生咖啡豆,就像在熬制中药一样。煮出来的咖啡也确实如同中药一般,味道特别浓郁,一开始完全经受不住它的苦味。直到离开这个国家的最后时日,我的舌头才爱上了它。

旁边桌上的几个男人正在享用生牛肉。几大块生牛肉盛放在一个圆形的铁盘子里。他们拿着小刀将大块的牛肉切成小块,蘸上一点佐料后就放入嘴里,吃得津津有味。这是我第一次见识非洲人的生猛,让人联想起茹毛饮血的人类早期时光。

主显节仪式持续三天,第二天是高潮。我们错过了一大早在水塘边举行的感恩祭仪式,只看到了游街的队伍。队伍最前面是穿着艳丽、打着绣花大伞的牧师们,他们一直走在流动的红地毯上——有人不断地把后面的地毯捡起来铺到他们前面。

紧随其后的是跳舞的人群,跟在一个打鼓的中年人后面。女人们在唱歌,歌声充满生气,时不时能听到她们喉咙里发出一种独具特色的叫声。当地居民穿着传统白色长袍,跟在游行的队伍后面。路边站满了观众。

贡德尔城区的街道拥挤不堪,王室内院外面的路段根本无法通行。全城的年轻人似乎都聚拢到了这里。一个站在高处的男人拿着话筒,带着大家载歌载舞。所有人都如同嗑药一般,忘情地沉浸在欢腾的气氛里。整条街都在沸腾。

我们在贡德尔待了三天后前往拉利贝拉。那天我们依旧是早上四点半起床,收拾妥当后走夜路去车站,转了两趟车,到达拉利贝拉时已接近下午四点。

拉利贝拉是一个建在山上的小镇,小镇贫穷破落,大多数人都住在低矮的小土房里。镇上有块露天的大平地,是一个集市。集市没有货架,东西直接摆在地上。卖的东西非常单一,除了咖啡豆,就是制作英吉拉的苔麸。卖东西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,她们或坐在装着货物的口袋上,或干脆席地而坐。旁边是她们的驴子。驴子是主要的交通工具,不过这里的驴似乎因为营养不良而比其他地方矮了一截。

拉利贝拉以岩石教堂闻名,共有十一座,都是在完整的岩石上雕凿而成,堪称奇迹。教堂外面散布着一些看似碉堡的独栋小屋,屋顶上盖着茅草,独具非洲风情。

我们只在拉利贝拉只待了一天就返回了亚的斯亚贝巴。路上就耗费了两天,中途在山上的一个小镇歇了一晚。小镇晚上很冷,没有网络,手机也收不到信号,甚至还停电。旅店没有热水,床铺很脏很破,厕所无法下脚。司机通知我们第二天一早四点出发,这意味着我们三点半就要起床。埃塞俄比亚的交通实在令人无比抓狂!

到达亚的斯亚贝巴是在中午,短暂休息后,我们又坐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的车去吉吉加。到达吉吉加已是昏暗一片。我们摸黑找到了一家简陋的旅店,第二天继续起了个大早坐车去哈尔格萨。真是艰难的旅途。

也许若干年后提到埃塞俄比亚,我首先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好像每天都很早起,并且一直坐在摇晃的大巴上。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,恨不得赶紧略过去,于是我尽可能剪断了细节,只保留了大致的梗概,甚至加快了打字的速度。真想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,当什么都没发生过。